《雪域奇獒》精采內容,搶先連載! (5-5)

一○、賣獒
宗哲的女朋友很漂亮,全身上下散發著一股優雅的美麗,像是從書香門第出來的女子,雖然宗哲的女朋友十分懂禮貌,而且神情舉止都極為優雅,我還是不大和她講話,從一個軍人的本質來說,我覺得她虛偽,甚至還不如宗哲,至少宗哲還可以毫不避諱地對自己的家鄉說NO!
交談中才知道,宗哲的女朋友叫寧麗,她的英語很好,認識許多外國朋友,她笑著說,可能過不了多久就會有一些外國朋友來這裏參觀呢!「參觀什麼?」我驚問,這裏什麼也沒有,就像宗哲所說,這裏就是一個窮鄉僻壤,再說難聽點,就是個鳥不拉屎的地方。
寧麗適時地住了口,岔開話題,氣氛緩和了一些,宗哲說,寧麗給他取了個漢名,叫成陽,意思就是成為她的太陽。我感覺到有點噁心,沒辦法,我是名軍人,軍人這兩個字已經深深地刻進了我的骨子裏,相比之下,我更喜歡和黑子、簸箕那樣的朋友待在一起。
吃飯的場面很盛大,寧麗小心翼翼地坐在宗哲身邊,竊竊私語,有點見不得人的感覺。人們都吃得很開心,但多吉大叔卻陰鬱著臉,我的心也開始有些惶惶,總預感會有什麼事情發生。
不知道怎麼形容,只能說酒過三巡、菜罷五味,紮西木大叔在介紹完自己的兒子和未來那個有才學又美麗的兒媳婦之後,開始和村民們閒聊。紮西木大叔說:「現在咱們這個村子,那是越來越落後了,瞧瞧人家大城市的人,那過的是怎麼樣豪華的日子?咱們卻在這裏臉朝草地背朝天,除了每天放羊放牛,還能幹啥?錢賺得不多,罪受得不少,再加上個天災人禍的,不好受啊!」
紮西木大叔說到這裏,故意停頓了一會兒,看到村裏人臉上都露出了一些反應,就又接著說:「想賺錢很容易嘛!其實,咱們現在就守著一堆堆的錢吶。」紮西木大叔衝自家的獒瞟了一眼,喝道:「巴頓,過來!」
那隻獒一點也沒有「巴頓」的風度和威嚴,在討好了自己的主人半天卻始終沒有得到一句誇獎之後,那隻獒垂頭喪氣地走了過來。
「瞧瞧,這就是錢!」紮西木大叔抓著獒項上的毛,繼續說:「你們知道這獒能賣多少錢嗎?嚇死你!你們知道不知道,現在好多外國人爬山涉水,千辛萬苦來到中國,就為了買一頭純種的獒,為了買一隻純種的獒,他們可以傾家蕩產,你們知道一隻好的獒能賣多少錢嗎?少的幾萬,多的幾十萬、上百萬,不是人民幣,是美元!」
說到這裏,紮西木大叔的口水都要流下來了,就像是從一隻貪婪的狗嘴巴裏流出來的哈喇子,我感覺到噁心,有點想吐。
這時,人群像油鍋裏滴進了一滴水,噼里啪啦地炸開了。
我看見宗哲和寧麗的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甜美的笑容,有了錢,他們就可以全家搬到大城市過好日子了,也可以辦一個最完美的婚禮,還可以買房,買車,買一切他們想要的東西。我知道,這個主意絕不是紮西木大叔想出來的,他一定是受到了某兩個人的唆使,或者說是某一個聰明的人。
在這片荒蕪人煙的大草原上,藏族同胞的純樸和憨厚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們絕對不會想到要出賣自己生死不離的朋友—獒,來滿足自己貪婪的欲望。在戰場上,拋棄自己的戰友是個罪,在草原上,拋棄自己的朋友也是個罪,哪怕那不過是頭獒。只有大城市的人才會,只有大城市來的人才會具有這種發家致富的「眼光」。
一說起要賣獒,而且可以賺大錢,人們就全部把目光投到了多吉大叔的身上,因為多吉大叔的獒是全村最純種的獒。那是獒王,別人來買獒,自然第一個要買多吉大叔家的,然後再是別人。如果多吉大叔不肯賣,有可能全村的獒都會賣不掉。
多吉,也譯作多傑,在藏語中是「金剛」的意思。多吉大叔坐在眾人面前,臉上堅硬得像一塊鐵,吧嗒吧嗒地抽自己的菸。
紮西木大叔沉不住氣了,焦急地問:「多吉,你倒是說句話呀!」
「想讓我賣大黑,除非你把我全家人都害死!」多吉大叔陰沉著臉,站起來,抖了抖衣服,好像身上沾染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紮西木大叔不高興了,反問:「咋說是我呢?賣獒又不是我一個人的主意,全村人都想賣吶!有了錢,咱們就可以搬到大城市裏去住了,再也不用在這裏受苦,也不用擔心羊群會被狼吃了,多好!」
「誰想賣誰賣,我不賣!」多吉大叔說完,頭也不回地走出了紮西木大叔的家。


十一、大黑的憤怒
當有人願意出幾萬,或者幾十萬,甚至有可能上百萬美元買你們家的一條狗,你會賣嗎?我敢說絕大部分人都會賣,至少我會。
我不虛偽,我是想賣,因為,我和大黑的感情還不深,我那個時候還沒有真正地去理解大黑,直到後來那次雪谷之旅,大黑捨棄自己的性命從狼群中救下了我的命,我才深刻地感覺到,自己已經和她結下了生死不離的情誼,那個時候,就算有人出幾十億美元的天價,我也要斷然地說: 「不!」
看到多吉大叔離去,我和格桑也站起身來,從宗哲身邊走過去的時候,我聽到寧麗小聲地在嘀咕:「這死老頭怎麼這麼頑固?不就是一條狗嘛!」
回到多吉大叔家,多吉大叔正在看羊圈裏的羊,隔壁紮西木大叔家仍然還很熱鬧,鼎沸的人聲不斷傳來,人們在討論自家的獒能賣多少錢,互相攀比著,彷彿此時此刻他們就已經把獒都賣出去了,而懷裏摟的是滿滿的票子,堆成山的票子!
多吉大叔深深地嘆了口氣,我知道他老毛病又犯了,心裏堵得慌,開始大聲地咳嗽。格桑憨憨地笑,說:「阿爸,你瞧,小狼崽好像長大點了。」多吉大叔瞧了兩眼,點點頭,說:「只要夠吃,狼崽長得很快,等大一點了,就送回大草原上去。」格桑又問:「大黑肯嗎?」多吉大叔說:「不肯?那咋辦?把狼留在村上禍害咱們的羊群?」
我插了句口,說:「大叔放心,大黑會答應的,她是隻聰明的獒,她肯定明白這些道理。」
多吉大叔點點頭,摸了摸大黑的腦袋,反正格桑是聽不懂我說的話,但我不知道為什麼一直閉著眼睛的大黑在聽到這句話後,猛然抬頭看了我一眼,用一種很深沉的目光。在那一刻,我的心突然有一種悸動,我突然感覺到,大黑可以聽得懂我的話,但又覺得不可能,她是藏民養的獒啊,又怎麼可能聽得懂漢語?
隔壁的喧鬧聲漸漸散去,村民們在陸續經過多吉大叔家門前的時候,都有意無意地伸頭進來望一眼,我聽到有人在嘀咕什麼,我問多吉大叔,他們在說什麼?
多吉大叔沒吭聲,吧嗒吧嗒地抽菸,過了好一會兒才說:「他們說,多吉家是村裏的禍害。」
「為什麼?」我吃驚地問,「就因為大叔你不肯賣獒?」多吉大叔點點頭,說:「他們說村裏太窮了,多吉家有錢不賺,還養了頭狼,是瘋子,唉!」
說到這裏,多吉大叔嘆了口氣,默默地望著小狼崽。
可能是我們的說話聲驚醒了睡夢中的小狼崽,牠又開始四處爬動找媽媽了。我找了點羊奶餵牠。可憐的小傢伙的確是餓了,牠慌不擇路地在奶碗裏亂扒,兩隻小爪子緊緊地扣著奶碗,當我的手觸碰到牠的頭時,牠張著沒牙的肉乎乎的嘴盲無目的地示威,喉嚨裏發出「呵呵」的聲音。
院子裏突然有腳步聲傳來,我探頭望去,是寧麗和宗哲,兩個人笑瞇瞇地走了進來,一進屋,寧麗就誇張地驚叫起來:「喲,好漂亮的獒呀!我喜歡!我喜歡!」
是的,從寧麗的表情看得出來,她的確很喜歡大黑,因為用大黑可以換回成堆的鈔票。也許,獒的第六感遠遠比人還要靈敏得多。大黑站了起來,齜開滿嘴的每一根利齒,鼻子皺成了一團疙瘩,喉嚨裏低吼著,做出一種準備撲擊的姿勢,全身的每一根毛都像電打了一樣直立起來。
我到多吉大叔家這兩天,從來沒見過大黑這樣憤怒過,此時她的表現就像早上在草坡上遇到了那隻襲擊她主人的熊一樣,憤怒而且凶惡,像一個惡魔或是一個嗜血的殺手。看到大黑這種彷彿要吃人的表情,我沒有上前拉,也不想去拉,像寧麗那樣的人就應該給她點教訓。
格桑也嚇著了,拉了拉多吉大叔的衣袖,多吉大叔沒有要上前阻攔大黑的意思,他知道他不下命令大黑是不會主動攻擊人的,大黑只不過是不喜歡這兩個衣著光鮮的年輕人而已。
寧麗尖聲驚叫起來,宗哲也被嚇到了,我勸他們:「走吧,大黑在發飆!」宗哲毫不客氣地大喊:「多吉,看好你家的狗!」
多吉大叔沒理他們,自顧自地捲著菸葉,像是出了心中的一口惡氣,大黑還在吼叫,把紮西木大叔也引來了。紮西木大叔一進院子,就不高興地喊:「走走走,都回家去,他不肯賣就算啦,勸也沒用,死腦筋的老傢伙,盡做些不是人做的事,竟然還養狼!」
寧麗被大黑吼了一頓,此時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樣,裝模作樣地哭起來,宗哲摟著她的肩,心疼地說:「走,咱們回家去,他不賣,咱們賣……」
憨厚的多吉大叔包容了紮西木一家的刻薄,他沒有辯解什麼,只是默默地往菸袋鍋子裏塞菸葉,就連格桑都看不下去了,憤怒地喊:「你們家才盡做些不是人做的事,賣獒?你們是在賣咱們牧民的命!」
宗哲衝上來要揍格桑,我哪裏能容忍自己的弟弟被人欺負,雖然說藏族人是很野蠻,但我不相信一個受了高等教育的人也會這樣。宗哲衝上來揪住了格桑的衣領子,揮拳就要去砸格桑的臉,我一個箭步衝上去,扭住了宗哲的手腕子。
紮西木大叔一開始並沒有勸宗哲住手,現在見自己兒子吃了虧,才嚷嚷起來:「打什麼打?還大城市來的呢!宗哲,我們回去,人家不懂禮數,你還不懂啦?」說完,幾個人忿忿地離開了。

第二天仍然要去放羊,多吉大叔可能是昨天憋了一肚子悶氣,菸抽得多,又咳了一晚,一直在想心事,晚上小狼崽又鬧騰,白天身子就不大舒服,似乎病了。在格桑的指導下,我做了餡餅和酥油茶,味道還可以,反正自己還比較滿意,畢竟是第一次動手做飯。
我和格桑吃了一點,帶足了白天的乾糧,多吉大叔還在睡,我們給他留了飯,準備去放羊了。
大黑好像不大肯出去,格桑說,牠一直摟著小狼崽。
「把小狼崽一起帶去吧,大叔病了,留牠在家裏,鬧騰。」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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