蘆筍季(Spargelzeit

德國文化關鍵詞 立體封含書腰.jpg  

即使時令是冬天,我們還是可以在德國超市的蔬菜架上看到蘆筍。這些重量固定、用塑膠袋包裝的蘆筍,是從南歐溫暖的希臘和南半球正值夏季的智利進口的。記得有一年冬天,我想在超市購買那些遠道而來的蘆筍,不知是不是因為這些蘆筍解凍而讓塑膠袋出現水滴凝結的緣故,它們看起來顏色有些改變,已失去新鮮蘆筍應有的光澤。戶外已經積雪好幾個禮拜了!想吃一頓蘆筍大餐的渴望突然變得很強烈:西芹炒馬鈴薯片,煎幾條培根,再把加熱融化的奶油或荷蘭蛋黃醬(Sauce Hollandaise)淋在煮好的蘆筍上,享用這份蘆筍餐是何等的生活樂趣啊!不過,我的手卻已經從那包已開始退冰冒汗的袋裝蘆筍中縮回去,這其實不是我的環保意識在作祟,我的內心並不會因為購買大老遠從南歐或南美洲運來的一級農產品、徒增地球的二氧化碳排放量而感到不安。我後來決定不購買這些冬天進口的蘆筍,因為我知道,不論我多麼深情而溫柔地拿削刀削蘆筍皮,並把這些蘆筍一根根地放進優質鋼鍋裡烹煮,一旦這些異國的蘆筍裝盤上桌後,我一定會感到失望。冬天在德國吃進口蘆筍就好像跟陌生人發生一夜情,只因為他或她突然讓你想起那位身在遠方的心上人,便決定和對方上床,事後卻又覺得空虛寂寞。

  從前蘆筍在德國是昂貴的食材,只有富人才吃得起蘆筍大餐。隨著蘆筍的平價化,享用蘆筍大餐後來便成為德國人的一種生活儀式,這種儀式的舉行必須在特定季節,而且必須使用恰當的烹調方式。

  二戰前風靡全歐、後來卻因納粹迫害而各奔東西的德國男聲五重唱「詼諧的和聲高手」(Comedian Harmonists),曾唱紅一首長期在德語區流行的歌曲〈薇洛妮卡,妳正值青春年華〉(Veronika, der Lenz ist da):「薇洛妮卡,妳正值青春年華,/少女們都歡快地哼哼唱唱。/整個世界像被魔法催眠一般,/薇洛妮卡,蘆筍正在田野裡生長!」從前就連納粹的廚師也禁不住要哼唱這首流行歌曲,當四月天來臨時,就會有人在歌唱或播放這首「蘆筍歌」,從德國中部胥維青恩(Schwetzingen)到柏林附近貝利茨(Beelitz)的蘆筍農場似乎已從冬眠中甦醒一般,農場附設的餐館也開始為顧客呈上新年度的蘆筍料理菜單。

  蘆筍的美味與可口絕不是德國人率先發現的。埃及和希臘不僅是西方文明的起源地,也是最早栽種蘆筍的地方,不過,羅馬人卻是最鍾愛、也最講究蘆筍料理的民族。他們後來還將蘆筍引進日耳曼地區種植,在古羅馬時代便已建城的特利爾市(Trier)附近,曾有好幾塊西元第二世紀的鉛板出土,上面還寫著蘆筍的價格呢!

  自從羅馬人離開日耳曼地區後,蘆筍這種昂貴的食材也跟著消失無蹤。後來可以確定的是,一五六五年,蘆筍又再度出現在德國,在南德斯圖加特宮廷的大花園裡。十七世紀初期,德國中部巴登地區及北部柏林和布朗許維克的市郊開始大量栽種蘆筍,不過,還要再過兩百年,等到荷蘭的蘆筍農發現新的蘆筍栽培法後,德意志地區的農民才競相種植蘆筍,吃蘆筍才真正成為德國民眾的飲食風尚。在這之前,西方只有綠蘆筍,我們今天在義大利或美國的餐廳點蘆筍料理時,吃到的就是綠蘆筍。荷蘭農民在十九世紀發明的新式栽植法,就是在蘆筍生長期間用泥土覆蓋整枝蘆筍,阻絕日光照射,如此一來,蘆筍的質地不僅變得非常細嫩而且顏色顯得白皙光潔。德國人當時非常喜愛這種荷蘭的白蘆筍,便紛紛把農田堆成一壟一壟的菜畦,以便把生長中的蘆筍株完全埋入土裡。這種蘆筍田在外觀上很顯眼,人們在遠處就能辨識出它們。當時德國農人在學習這種外來的蘆筍栽培法時,是否已意識到,他們是用如此違反一般農耕的方法──不讓農作物接受日照,而是徹底埋入土中──讓綠蘆筍變成白蘆筍?

  這些蘆筍必須一直隱藏春天生長的訊息,直到採收期,才從泥土被挖出而得見天日。蘆筍畦一片光禿禿,栽種的蘆筍只能在土裡暗自生長,根本看不到一點綠意,而且這還不是種植白蘆筍唯一有違德國農耕常態之處:白蘆筍的採收工作非常麻煩,德國雖然有數百萬人失業,卻沒有人願意(或有能力)一整天在蘆筍田裡彎著腰,熟練而精準地把待採的白蘆筍挖出,因此,二十一世紀的德國蘆筍農場每逢蘆筍的產出期,就必須招雇數千名來自波蘭和羅馬尼亞的採收工,才能順利收成。雖然德國的機械工程師自許久前便持續不懈地研發專門採收蘆筍的機器,希望有朝一日德國蘆筍農場的採收工作能全面機械化,不需要再雇用大量外籍勞工進行採收,不過,如果有一天這種機器果真問世,德國的蘆筍農其實還是會對這種機器的功效抱持懷疑態度。

  即使德國人不願自己採收蘆筍,德國每年的蘆筍消費量卻節節高升。最近這幾十年,德國蘆筍消費的增加速度幾乎可比擬蘆筍在泥土下生長的速度:蘆筍在快速的生長期,每小時甚至可以抽高近一公分。德國現在每年的蘆筍消耗量是十幾萬公噸,百分之八十是德國自產的蘆筍。德國每年的蘆筍銷售總額約六億歐元,蘆筍也因而成為德國最賺錢的農產品。許多蘆筍小姐選美會、蘆筍節、削蘆筍比賽以及和蘆筍有關的新習俗,不斷讓一枝枝白蘆筍繼續擴大它們的美食影響力。美極濃湯在德國電視打廣告時,主角還會哼唱著:「啊,美妙的蘆筍季……

  此外,企業行號還可以利用蘆筍作為面試員工的工具:對於雇主和人事主管而言,再也沒有比招待應試人員吃蘆筍餐更優雅的面試方式了!應試者如果還用手指吃蘆筍,那麼他/她就有可能在履歷表上謊報年齡,因為,不鏽鋼餐具在德國普及以後,就沒有人會再用手拿的方式吃蘆筍了!除非這位應試者比較不在乎自己是否被錄取,或者他/她出身於豪門望族,只習慣使用銀製餐具。

  公司主管還可以從應試人員如何吃蘆筍來判斷他/她屬於哪種性格類型。如果應試者一根接一根、大快朵頤地把蘆筍吃完,或者先從比較細嫩有滋味的蘆筍頭開始吃起,那麼他/她肯定無法勝任那些需要耐心和毅力的工作,因為這些人不知道應該先苦後甘,他們大概不清楚,什麼是「酬賞的延遞」(Belohnungsaufschub)。相反地,如果應試者是從根部開始吃蘆筍,一口一口地慢慢吃到蘆筍的嫩尖,這也就表示,這名應試者可以充分控制內在的衝動。這時老闆如果要恭喜這位應試者已被錄取,應該毫不猶豫地當場點一瓶最高價的雷司令(Riesling)白酒。

  不論是口腹的饗宴或性格的測試,只要在蘆筍生長的季節,德國人就應該好好享用蘆筍料理。當六月二十四日「施洗約翰誕辰日」(Johannistag)來臨時,一年一度的蘆筍季便接近尾聲,那一壟一壟的蘆筍畦會開始雜草叢生,這也意味著德國人必須告別美好的蘆筍季,而後在逛超市時,必須再鼓足勇氣抗拒希臘和智利蘆筍的誘惑。不吃外來冷凍的蘆筍其實是值得的,因為,間隔九個月再吃到當令新鮮的德國蘆筍時,我們內心就會更珍惜、更滿足地享用眼前的蘆筍大餐。

有誰見過甯堡(Nienburg)的蘆筍小姐?

德國選美協會工作小組急尋

  在聖靈降臨節假期的星期一(Pfingstmontag)早晨,甯堡的蘆筍小姐和緒達托登朵夫(Stadtoldendorf)的熊蔥花小姐(Bärlauchblütenkönigin)一起前往麥布雷克森(Meinbrexen)拜訪草莓小姐。路途中,她們剛好碰到侯姆賽彭森(Holm-Seppensen)的荒原歐石楠花小姐(Heideblütenkönigin)、許聶維丁恩(Schneverdingen)的荒原小姐(Heidekönigin)以及巴特.貝文森(Bad Bevensen)的荒原馬鈴薯小姐(Heidekartoffelkönigin)要去找阿特蘭(Altland)的櫻桃小姐,並接著拜訪萊費登愛希特丁恩(Leinfelden-Echterdingen)的藥草夫婦,所以應該會有一小段路程和她們三人走在一塊。很可能就在此時,哈茨山南部的石灰岩小姐、勞夏(Lauscha)的玻璃小姐、歐雪斯雷本(Oschersleben)的低原小姐及費曼島(Fehmarn)的油菜花小姐也一起去歐汕蒙策(Osann-Monzel)拜訪當地的葡萄小姐。然而,葡萄小姐後來卻否認那幾天曾有人去拜訪她,因為她那時剛好去參加拉騰伯格(Rattenberg)的啤酒小姐為胥巴特(Spalt)的啤酒小姐舉辦的一場慶祝活動,才剛剛回來。這個慶祝會後來不歡而散,因為當時拉寧恩溫克(Lallinger Winkel)的果汁小姐喝了太多杭恩啤酒廠(Herrnbräu)的白啤酒小姐帶來的白啤酒,在醺醉的狀態下,便向圖林根的香腸先生頻送秋波。雖然黑茂(Hemau)的甜李酒先生也在場,然而,圖林根的香腸先生才是現場女性矚目的焦點。普夫龍騰(Pfronten)的乾草小姐(Heukönigin)認為自己和香腸先生才是一對,因此醋勁大發,當場便鬧起脾氣,把整個場面搞得很僵。

  不過,歐汕蒙策的葡萄小姐這番話卻不足採信,因為勾瑪汀恩(Gomadingen)的松子酒小姐已經透露,她在參加塔朗特(Tharandt)森林小姐的加冕典禮時,親耳聽到甯堡的蘆筍小姐說,圖林根的香腸先生已經在最近這次德國選美協會會員代表大會中向她告白,她是他唯一的心上人。香腸先生向蘆筍小姐示愛的消息,還讓曾介入萊茵河畔費許村(Gemeinde Fisch)副村長夫婦婚姻的葡萄小姐極為不悅。

  甯堡的蘆筍小姐到底人在何處?我們現在並不想倉促地下結論,而是懇求所有知道她下落的人,可以跟德國選美協會工作小組位於維岑豪森(Witzenhausen)的辦事處或羅騰堡(Rotenburg/Wümme)分處聯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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