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鵬山以《新說水滸》風靡香港書展!
(內文轉載自香港《文匯報》2009.08.24,文:張俊峰 )

 

 他是在央視《百家講壇》第一個講文學而不是講故事成功的人。

 央視節目《百家講壇》幾年前風靡一度,出現了劉心武、易中天、于丹、王立群、閻崇年幾位當紅講者,節目收視率一度高企。近年來熱度冷卻,2008年9、10月份,收視率更跌至央視科教頻道24檔節目的10名以外。據說是「觀眾審美疲勞,內容需要創新」。

 兩個月後,創新的結果出來了。鮑鵬山講《水滸傳》,收視率超過易中天、于丹。

 他和易中天、于丹的不同是什麼?

 2009年香港書展,鮑鵬山被約為嘉賓,他告訴我不同在哪裡。

講故事和講文學

 《百家講壇》以前的成功節目,都是講故事。到了2008年,觀眾「審美疲勞」了。

 鮑鵬山講《水滸傳》,要不是及時調整思路,難免重蹈前車之鑒。

 比如說,假如他講完武松把潘金蓮抓到武大郎的靈前,然後按照《百家講壇》過去的模式,賣個關子,說「潘金蓮的命運怎樣?我們下回分解。」除了缺乏基本常識的香港觀眾,內地觀眾大概會「呿~」一聲,然後換個頻道,下次不再看他的《新說水滸》。

 《水滸傳》的故事已經太普及,就算沒看過書的人,都知道武松接下來要把潘金蓮殺掉。

 這是《水滸傳》和其它故事的不同。

 鮑鵬山說,「四大名著,從文學角度來講的就只有我的《水滸》。易中天講《三國》,是講歷史而不是文學形象,劉心武講《紅樓夢》是索引考據,錢文忠講《玄奘西遊記》,更不是講小說《西遊記》而是《大唐西域記》。」

 但,從文學上來講非常難,之前山東大學的馬瑞芳在《百家講壇》講《聊齋誌異》,幾乎沒有什麼影響力,不是她講得不好,而是文學作品真的不好講。

 鮑鵬山從文學而不是故事角度「新說水滸」,他的講法,讓我想到金聖嘆批《水滸》。

 「《水滸》本來就是說唱文學,多少代人這麼講下來,對故事已經很熟悉。所以我不能講故事了,既要簡單講一遍,又要分析。別人是在『講』故事,我在『闡釋』故事。」

 所謂「闡釋」,就是分析這個故事有什麼意蘊。

 你看他比較魯智深和林沖這兩個水滸人物:

 「魯智深是天生的英雄,天賦他一顆正義之心,包天之膽,絕世武功,他一出場,就是英雄,他一出手,就是精彩。而林沖,乃是人間打造的英雄,是逼成的英雄,他本來真的不是英雄,也不想做英雄,只想做官。他已經被這個體制,被這個社會揉捏得無骨骼,無膽氣,無血性,甚至連正義感都沒了。他有英雄的材質,卻無做英雄的願望;有做英雄的能力,卻無做英雄的勇氣。

 「既不讓林沖戰死沙場,壯懷激烈,也不讓他論功請賞,封官加爵,並且還不讓他死在宋江等眾兄弟環繞之中,而是讓他先行風癱,再半載而亡,死在兄弟星散之後,死在萬念俱灰之際,死在寂寞之中,死在落魄之時。這風癱的半年,病榻之上,懷想一生,他又幾多感慨?幾多愧疚?想必定是欣慰之事少,抱憾之處多吧?

 「在魯智深眼裡,人生無壞事,天下無大事。無論什麼事,反正不怕事。

 「而在林沖眼裡,人生太多事,天下皆難事。無論什麼事,都是煩惱事。

 「魯智深是個莽撞人,林沖是個精細人。但是,偏偏這個莽撞人獲得圓滿,精細人終身遺憾。」

 我們都知道魯智深和林沖的故事,他們經歷了哪些事我們也了解,但比較兩個人的性格氣質以後,他們的命運就有了《水滸傳》故事裡沒有講明的意義。也許你不同意鮑鵬山的看法,但你不會忽略他。

討厭權謀
 鮑鵬山在萬麗海景酒店溫暖的咖啡廳裡對我說,對文學作品作分析時,需要:一,技術。「有藝術鑒賞能力,不怕把別人說過的人再作分析,真正的學術能力不是要體現在你做很偏的東西,而是在大家都很熟悉的材料上做出新東西。」 二,需要良知。他在訪談中特別提到的「良知」給我印象深刻。在這裡把他的原話錄在下面:

 「我們學者對古代的文化、文學、中國的歷史進行闡釋時一定要有良知。知道我們的社會需要什麼、不要什麼、要防止什麼。我們很多學者津津樂道潛規則,這會對社會起一個什麼引導作用?一個國家在世界要有尊嚴,就要帶來堂堂正正的東西。潛規則之類要通過制度來革除,陰謀和權術大行其道的地方一定是個陰暗的地方。一位台灣學者曾仕強在央視講《胡雪巖》,我看了二十幾分鐘,對他很佩服。他講到胡雪巖有一次碰到一個困難,受到打擊,後來化險為夷。他說:『反正胡雪巖通過一些辦法化險為夷了,但什麼辦法我不講,這些對社會沒好處。』我覺得這代表了學者的良知。」

 中國人看《胡雪巖》,看《曾國藩》,甚至看日本人山岡莊八寫《德川家康》,看的都是他們的權謀。本版曾作過一次專題訪問,同一本《德川家康》,受訪的日本讀者讀的是德川家康怎麼貫徹「人生就像背著沉重的東西走一條很長的斜坡,不要急,慢慢走」的信念,受訪的北京讀者讀的是德川的陰謀權術。

 這教人難過。

 鮑鵬山為什麼無端端提到「良知」?他在《新說水滸》裡,評點分析了四個主要人物:武松、林沖、魯智深、李逵。

 為什麼是這四個,我猜得到,但還是讓他親口說——「他們都是不耍陰謀的人。」

 這四個人物,明末清初的金聖嘆也覺得很不錯,金聖嘆在《讀第五才子書法》中說:「魯達(魯智深)自然是上上人物,寫得心地厚實,體格闊大。……李逵是上上人物,寫得真是一片天真爛漫到底。……林沖自然是上上人物,寫得只是太狠。看他算得到,熬得住,把得牢,作得徹,都使人怕。」但他覺得最出色的是武松:「武松,天人者,固具有魯達之闊,林沖之毒,楊志之正,柴進之良,阮七之快,李逵之真,吳用之捷,花榮之雅,盧俊義之大,石秀之警者也,斷曰第一人,不亦宜乎?」

 鮑鵬山不同意,他不喜歡武松做事步步為營,雖然讓人放心,但也有很不可愛的地方,「武松打虎、殺嫂、血濺鴛鴦樓,都是和他自己有關的事,他沒完全的行俠仗義,就算在蜈蚣嶺也是不問青紅皂白。」

 他最喜歡的是魯智深:「一般會用『有勇無謀』講魯智深,我說他不是『無謀』,而是『不謀』,不屑於謀。」他覺得,中國人太過於判斷利害,而不知道判斷是非。而魯智深,是只判斷是非而不判斷利害的人。

 他不喜歡武松拔刀向黃狗的失態,也不喜歡林沖的無血性,他在《新說水滸》中說:「一個強大的國家和民族,既不要暴民,也不要順民,要的是:公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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